黄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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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15-3-14 15:59:58   点击数:
昨,天未明时,一觉醒来,立楼台看窗外,楼与楼之间恍如置身仙界。——雾气来去无定,《徐霞客游记·游黄山记》。我没去过黄山,但我此时的处境,似处黄山峰的感觉。初入了冬的上海,是没有冰冻雨雪的,偶然夜间,还会有蚊子鸣歌于耳,尤其是北方的客人初抵南方,定会有时光错乱的感受。乡语曰:“雾大不见人,大胆洗衣裳。”这是说冬雾兆晴吧。可我来南方,已有数年了,倒没有看雾洗不洗衣服的习惯,但也不讨厌。因我的家乡在苏北,黄淮平原上,平原上多低洼区,湖泊水塘众多,又近海。故四季晨起时,都会有不同地雾出现,或稀,或浓,待日头爬过树头时,雾多半是会自然消去的,因此也习惯生活在早晨的一片迷茫里。但在我眼里,家乡的雾还是比这城里的雾多点诗意。

乡下的孩子和我这般大小,多是要割猪草的。虽说是只有穷人家的的孩子才操这活,可细想那时的情景,还是带着多少快活。——镰刀,竹篓,一群孩子,从走出茅舍,到消失在浓雾里,也只是瞬间的事。“秋城海雾重,职事凌晨出。浩浩合元天,溶溶迷朗日。才看含鬓白,稍视沾衣密。道骑全不分,郊树都如失。霏微误嘘吸,肤腠生寒栗。归当饮一杯,庶用蠲斯疾”(《凌雾行》——唐·韦应物)。乡间的早晨,虽然雾浓得使人的视线,根本无法看清对面来人是谁,但孩子们依旧记得家的方向。唐王李世民坐稳天下后,也有闲情在宫中吟诗作赋了,一曲《赋得花庭雾》虽然胭脂味太浓,但也能感受自然之美。

兰气已熏宫,新蕊半妆丛。

色含轻重雾,香引去来风。

拂树浓舒碧,萦花薄蔽红。

还当杂行雨,仿佛隐遥空。( 文章阅读网:www.sanwen.net )

宫庭后花园里生发的雾,相较于乡间的雾气,本是仙境了。况后宫多粉黛佳人,即便非圣上穿梭此处,又有几人不醉呀?只是天朝早已远去,就是园明圆那的样的仙境,亦化为灰土。且那一片废墟早已草深深了,却在每一个有雾的早晨,随着日出,随着风吹,满目苍桑地远望着历史,回味着历史。因为那段历史亦如烟如雾,从不因历史的兴衰荣辱而消失。

我乡下老家的河东,还有现在想来都有些不可思意的风俗。一旦乡里有人去世了,当停灵几日后,都要请个风水先生,选择一个吉辰落土下葬,而这个时辰,多是在早晨有雾,且雾愈浓愈吉。据说,雾是有仙力的,人死后升天会更容易些。我曾半信半疑这样的说法,因为这样的时辰送走亲人,难道人死非得在有雾的季节里吗?后来我遇到一个朋友,聊起这样的风俗。朋友大笑曰,淮河北依洪泽湖这一带,湖泊河塘很多,地处南北交际,温差变化大,所以雾也就多发生了。但是,我不好意思和乡里人说这些,因为说了以后,大家都会觉得升天就难了。

“斜月沉沉藏海雾,碣石潇湘无限路。不知乘月几人归,落月摇情满江树。”腾云驾雾时,有一斜月作舟,即便不是去天堂,这样的旅行也是一回幸福之旅,我还是乐意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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