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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由自在的暑假,才是真暑假

发布时间:2017-3-14 5:42:16   点击数:

叶开按:又要放暑假了,在放暑假之前,孩子们都要苦熬一段最痛苦的“考试”灾难。这怎么破?我不知道。“考试”如税收,谁也避免不了。但是,孩子天性不是这样的,教育只是为了磨去他们的天性中活跃部分,抹煞他们的好奇心和探索能力,而成为一枚枚合格的螺丝钉。

这才是当前教育的秘密。

从这个角度来说,当前的教育制度是很成功的。

但我们从父母的角度来看孩子,还是希望他们健康快乐长大,有良好的阅读习惯,有自我持续改善的能力。在未来,一个主动现代人,还应该有极佳的写作与表达能力。你们看TED就知道,能够优雅有趣地表达,是非常重要的,即便科学家也需要这种能力。

但考试过后,就是没完没了的暑假作业,各种辅导班了吧?

这个我不说了,只是劝父母们,大家要放松一点,与孩子多玩玩。上海的父母,迪斯尼之类的倒不必硬要去人挤人,何不去天目山、莫干山或更远点的龙虎山、三清山、黄山逛逛呢?多识花鸟鱼虫之属,也是好的。

预先给父母们打个预防针。

你们看着办。

倒挂在树上的暑假

一想到暑假,记忆中就回荡起倒挂在树上的各种画面。

已过去三十多年了,那些大榕树还沐浴在南中国风雨中吗?树枝还那么婆娑吗?枝条还那么柔韧吗?

一年一度暑假来临,中国式旅游又将撒豆成兵般遍布世界。各大旅游公司已摩拳擦掌,要在两个月内赚够全年大部分指标了。暑假期间,国内外旅游已成主要度假方式,但中国游客在遍布世界时,也把不良习惯带到全世界。早上电台有公益广告:小孩子忙着看管爸爸妈妈爷爷奶奶,不让他们乱涂乱摸大声说话乱丢垃圾。

可怜的孩子们,即使跟着父母去欧洲旅行,随身还得带着沉甸甸的暑假作业。逛卢浮宫时想着还没写作业;逛罗马斗兽场时想着还要写作业;乘刚朵拉在威尼斯海巷上穿行想着回旅馆写作业。世上没有比暑假布置一大堆作业更可恨了,而我们的教师们都一脸无辜,似乎这一切都怪教育制度,跟他们毫无关系。

我少年时期放暑假主要是玩耍。那时老师也会发一本综合练习册,我们不怎么认真做,老师收上去也不怎么认真改。有些同学舍不得浪费好纸张,间着裁下几页来叠纸飞机……一般来说,语文课本刚发下来头一个星期,其中一些内容,就被我们裁下来叠成纸飞机,在教室后排突然飞起,直闯讲台和黑板禁区了。

三十多年前我们这些少年一定瘦叽叽、黑黢黢、活灵灵,双眼总是看着村庄周边远山胡思乱想。在教室里听课时,如孙悟空般灵魂出窍,肉身在教室里,左手托腮,右手捏铅笔,两眼看着黑板,做认真听讲状;真魂早已经飞出教室,跑到水库边,钻进甘蔗林,成为野地之子。

乡村少年都动作灵活,在路上相互追逐,跑得飞快,书包打着屁股砰砰响,漫长的白昼就在这样的奔跑和穿梭中慢慢流逝。

对于一个快乐乡村少年,即使处在物质贫穷时代,他的心灵都是活泛的,满眼都是玩乐好事。书包里除了几本薄薄课本外,我们会珍藏一切:荔枝核挖空做成哨子吹,芒果核打眼穿绳两头扯风车般旋转……铅笔头,糖果纸,小石子,橡皮筋,薄硬币,橄榄核,水浒传人物卡片……各种小玩意儿琳琅满目,神乎其神,同学们书包里都是百宝箱。有个心灵手巧男同学,每次拿到课本后,会把老师讲过的内容页裁下来,叠成飞机、轮船、狐狸等纸品,学期结束,书包如魔法箱一样,把课本变不见了,一书包各种折纸品。我们最珍贵的、最有杀伤力的珍藏,是男孩子必备三件套:弹弓、陀螺、小刀。

当我想到暑假时,脑子里竟然活动起如此丰富的记忆。令我感到迷惑的是,竟然没有机智勇敢做作业的事迹——头悬梁锥刺股呢?凿壁偷光呢?闻鸡起舞呢?

学生们从小就听到这些恐怖故事,学习被弄得心惊肉跳。把读书渲染成每时每刻都会壮烈牺牲般可怕,这样的教育到底肿么了?这种教育打压孩子想象力,泯灭他们个性,夺走他们快乐,让他们在畅想暑假时,有一种逃脱牢笼般的幸福感。不能激发孩子们幸福感的教育,是伪教育。现在,学校硬件条件已有很大改变,但教育思想仍停留在计划经济时代。教育界是中国中最保守的势力,已成为中国改革与发展的最大绊脚石。

从教育角度看,物质丰富并不意味着进步。孩子要快乐起来很简单:人生单纯,没心事,无压力。

小时候就是夜自修,我们也能寻欢作乐。同学们夜自修不是为了做作业,预习课文,而是为了炒豆子。我们都把小煤油灯搁在木桌上,开始了炒豆子的快乐人生。也有人去找班主任告密,但班主任拖着水烟筒、趿着拖鞋出现在教室门口时,我们早把豆子炒好揣进裤兜里了——那时每人口袋里都藏着一把黄豆,练就了边走路边往天上抛吃的高能技巧。黄豆窜入天空后落下,我们张着嘴巴扑过去接豆子。这有一定危险性,有小屁孩不慎被黄豆直落气管,差点呛死。我在大学里面对着明眸善睐女同学,却几乎没有失手过——有一次我甚至把荔枝扔在半空一口咬住。这种绝活,是乡村孩子在郁闷无聊、自寻欢乐时玩出来的。如果村里有足球,有草坪,说不定我们也能颠得一手好球。

我在德国科隆西部朗恩博贺村里住了半年,那时每天都在周边乡村漫游。远点骑自行车,十几公里内都步行。我发现,几乎每一座村子都有草坪,几座村子通常共有一座标准大草坪,并安装自动浇灌设备。有几个超市和酒吧的克鲁伊曹镇,则拥有一个标准足球场。在这些场地上,大人孩子都在快乐地玩。每一座村子边上,都另外设有游乐场,沙地、跷跷板、转盘、吊环、秋千等各种设备齐全。而在我去过的德国城市里,各街区都有儿童游玩场。在德国的路上,你随时都能看到屁大点的孩子在欢快地骑着自行车。

德国小学生中午十二点半放学,放学后几乎没有作业,有大把时间玩:骑车、跑步、打球、玩沙子。德国学者告诉我,孩子十二岁之前是认识自我期,他们会在玩耍时探索自己身体,找到自己平衡能力、柔软能力的边界。很多专业运动员的特殊身体技巧,都是在这个时期发展出来的。因此,十二岁之前他们很少书面作业,而让孩子在玩耍和游戏中成长,鼓励他们去郊游,去旅行,开阔眼界,增长知识。

我们小时候自然没有如此好的条件。那时候没有通电,乡村孩子每人手里拎着一盏小油灯,吃过晚饭,天已擦黑,小伙伴村前村后吆喝,成群结队穿过泥巷,跑过独木桥,沿着弯曲黄泥路向学校走去。两边是影影绰绰的房屋:合作社、供销社、火车站、粮库、卫生所,还有一些屋脊被拆掉的空房,在夜晚呈现神秘气息,是讲恐怖故事鬼故事的最好背景。只要有人开头,讲到吊死鬼,伸长舌头吐向你,都会引起一阵骚乱。有人会趁乱把凉冰冰的手搭在你脖子上,让你情不自禁地尖叫。有人书包里还会珍藏一些小活物,会趁乱把软塌塌、粘乎乎的蜗牛放进女生的口袋里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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