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春
立春了,春天就算开始了,可横竖没有一些春的意思.。
“春打六九头”还是九天里,怎能就没有一些个寒意?
太阳也是有的,刚刚闪边,照在一地的白霜上,飒飒地亮。
风猎猎地,吹弯了农舍顶上的炊烟,一坪的豆豉炒腊肉的香味在飘荡着,就有喷嚏渐次响起。
山里的早饭非城里人可比,并不是稀饭馒头对付,要吃得实在,才能应付一天的活路,因此,早饭便是炒菜火锅,所以,连阳光下那弯弯曲曲的烟雾里,都飘着柏枝熏的腊肉的香味。
霜开始化了,狗在公路上奔跑,羊们在水田坎上嗅着枯草,牛铃的叮当声有几分沉重。
农人们出门了,一天的劳作在阳光和北风的布景下开始。
汉子拉开腰门,走到稻场边上,伸一个懒腰,哈出一团白气,手机便响了。
汉子不接,也不拿出来看,任它响。
终于有些不耐烦了,懒洋洋地推开手机滑盖。
是二岩的华子,约了打牌。
“红闹闹的太阳,你坐在屋里打牌,屁股不烧啊?”汉子骂骂咧咧地叱了华子一通,把手机塞进裤兜里。
这时,汉子的婆娘出来了,望了望太阳,有些晃,晃出了几粒眼泪,其实是夜熬的,快过年了,给公公婆婆做双新棉鞋,昨夜纳鞋底,睡得晚,眼就涩。
阳光照射下,婆娘的脸红朴朴的,如一只烟台苹果,那手,十指纤纤,伸进阳光里,半透明地亮,汉子疼那双手,不让她做粗活,偏那双手禁得粗,锄草施肥洗衣造饭,手不停歇,依然光滑秀气,这就更招了汉子的爱怜,今天种中岭上那块洋芋,他不想让婆娘去。快要过年了,林林总总的年货还都得她一手操办,他想让她歇几天。
婆娘却已经从猪圈里拎出了背子篓子,提了磷肥和种子,然后冲汉子吃吃地笑。“趁天晴赶紧地种完洋芋,再回来忙年。”
说起忙年,婆娘脸上泛起光彩,熬糖、打豆腐、做米酒、整汤圆粉子、生豆芽子、炸豆腐果子、揉糖片子……样样都是她的拿手好戏,汉子说:现时啥都有卖的,花钱买个消停,婆娘不依,说买的哪有自家做的味长?
汉子不再坚持,他有许多的坚持都被婆娘的笑容融解了。
汉子和婆娘背了种子和肥料,提着锄头家什,在刚化了的霜路上行走,那只大黄狗跟着,不时跑到他俩前面,许久没见主人跟上来,又摇着尾巴得得地跑回来迎,迎着了,还咬着女主人的裤管撒娇,女主人叱了它一句“别捣蛋”,黄狗似乎领了旨意,又往前跑去。
河边的小路上赶过来一个人,也是个端庄的婆娘,叫芹,她说她帮忙种洋芋,腊月二十换汉子的婆娘去帮她打磨膏豆腐。
磨膏豆腐是用鄂西特有的制作工艺制作的豆腐,石膏是一边磨一边流到豆腐浆里的,这种豆腐炸的果子,一个个像鼓囊囊的口袋,一咬一口汤汁儿……偏这工艺不是每个鄂西人都会,会打磨膏豆腐的人每到腊月就很俏,所以得早些讲好还要先去换工。
三个人还没走到中岭,又来了请晚上吃杀猪饭的。
一坪的人杀猪都要去吃杀猪饭的,图的是个亲近和睦,那份热情是拒绝不得的。
婆娘忙应了,说早些收工,去帮忙蒸粉蒸肉。
三个人就快快地干了起来,掏行子、丢种、上粪……锄头在阳光下晃晃地闪光,两个女子的红褂儿一掀一掀地舞动。
太阳升高了,照在那株柿树上,没叉完剩下的几只柿子,红通通地透亮,汉子猛地想起,有一回,他开了手电照婆娘的手指,正是这颜色,也如这般透亮。
想到此,他掏行子便带劲了,屁股一掀一掀的,田土从他胯下飞起。
一群野山雀叽叽喳喳飞到那片栗树林子里去了。
雨水
还是隆冬,季节却是雨水。
雨自然是没下。只有在严格意义的江南,这当儿或许会下雨,在鄂西,要是下,也是冻雨,乡下人叫“凌签子”。
又碰到雨水是正月初一,一个冬的寂静,一个冬的萧索,在这一天要倒个个儿。
除夕之夜,一家人吃过团年饭,喝了些自酿的小酒,然后生了炭火,去看春节文艺晚会,看也只是图个热闹喜兴,年纪大的,并不全看得懂,他们只盼快演小品,他们已经准备了充足的哈哈,可今年的小品似乎不敌昨年,便起了嘀咕:这春节晚会一年不如一年,虽是嘀咕着,眼睛却并没有移开。
中年人对晚会也缺乏热情,他们忙,忙啥?为移动公司挣钱,祝福的短信,成筐成篓的,接收、回复、转发,把张三的转给李四,李四的转给王五……又不欠人家情分,又不动脑筋,就是拇指累。年轻人觉得这已经很落伍,他们忙着发白癜风能好么白颠风是怎么引起的